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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第3页）

忽而丝竹声起，清泠如溪，阁中纱帘微动，十数名舞娘踏乐而出，霎时满座屏息。

她们身着云纱广袖裙，衣色如烟似雾，浅青、月白、藕荷层层晕染，腰间束以银丝绦带，行动时如流水拂风。

袖口极阔，以轻若蝉翼的鲛绡裁就，绣着暗纹藤蔓，随腕一转，便似有枝桠自袖底蔓生。

乐声渐缓，舞娘们低眉敛袖，忽一记琵琶裂帛，众人倏然扬臂——“山有木兮木有枝——”

广袖如雪浪翻飞，半掩玉容，却见指尖自袖间探出，若枝头新蕊颤颤点向虚空。

纤足轻移时，裙裾旋开涟漪，腰间银铃细碎，恰似风中木叶私语。

“心悦君兮君不知。”

唱词幽然，舞娘们蓦地折腰倾身，长袖交叠如云霭垂落。

忽又疾旋而起，袖袂飞扬间，似有落英纷坠。

席间郎君们不觉倾身，却见那袖影倏忽掠过眼前，唯余一缕暗香，教人徒生怅惘。

一舞终了，满阁寂然，俄而喝彩如雷。

李锦期没见过这种舞蹈，自然好奇问颜晞：“这是什么舞蹈，之前怎么未曾讲过？”

颜晞目不转睛：“这是流音阁舞娘新出的舞蹈，今日琅京可流行啦，琅京的姑娘们但是有个心上人的，都会给他们跳这种舞。

我学会啦!李陶陶，我教你。”

李锦期道：“不必。”

颜晞把目光投到了舞衣上：“哼，日后等你有了心仪的男子，可别求着我教你。”

李锦期讪讪道：“那真是可惜了，怕是你这辈子都不会等到我求你教我了。”

颜晞再次看上那妆容：“也是，但是，情之一字，谁也说不准。

你且等我一会，等明日我们去山庄，我给你试试这新妆。”

李锦期道：“明日就去？这么急。”

颜晞依旧目不转睛，研究那发髻如何梳的：“今日一过，我敢打赌，这舞就会传的到处都是，你不走，留着干看佳人成双对，你也不嫌眼酸。”

李锦期乐了：“我为何眼酸？”

颜晞摆摆手：“等明日你看了，就知道了。”

李锦期哪信，半信半疑的睡了一觉，第二天跟着颜晞出府吃了顿早点，就不得不信了。

舞昨日才出来，今日琅京的女儿们便开始竞相效仿——茶肆后院、画舫甲板，处处可见广袖翩跹。

有胆大的姑娘红着脸对意中人跳这支舞，袖风扫过少年衣襟时，连风月也羞得躲进了柳梢。

这可真是，眼酸。

上了去山庄的马车后，颜晞还在喋喋不休：“看吧，叫你不信我，现在如何呢？”

李锦期揉揉额头：“是我莽撞了。”

“我只是真的没想到，三月三的琅京城，可真是，放眼望去，无不鸳鸯。”

“行了，我们去山庄上玩，那边的景色很是宜人。”

三月初七，晴光潋滟，在河山庄的西府海棠刚结出胭脂色的花苞。

马车和着午间的阳光，不疾不慢地走来，山庄总管早已领着众仆伏地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