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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帝后到长信宫问安,已经是日昳时,日过中天,微微西斜。
郑太后面沉得似要滴下水来。
皇帝问过安后,揉着自己的额头,沉默不语坐在一侧。
皇后礼节周全,行礼问安后,在下首敛裾安坐。
外面骄阳流灼,殿里凉沁沁的。
太后不悦的目光在殿内逡巡了一道,投向了曹舒,声音低沉愠怒:“早些年看着你还忠贞尽心,怎么越来越不像样?”
曹舒惶恐不已,唯知伏地请罪,眼神依依的向齐凌坐的方向偷望,冀图求救。
皇帝按着自己额头,非但无只言片语的开解,连目光也没往下面投,一派袖手旁观的架势。
郑太后说了几句,只有一殿前奴婢唯唯请罪,便有些意懒,朝曹舒挥了挥手:“罚俸一月,小惩大诫,下去吧。”
她说完,便将目光转向了朱晏亭,视线有意无意的,在她脖颈上停留了一瞬:“昨日丞相持节迎亲,皇后出殿的时辰怎会晚了一刻钟?听说长亭殿里拘了一个女史,天地交泰的好时辰,这是因何缘由?”
朱晏亭稍稍侧转过身,微倾上身:“兰池殿女史侍奉不周,用金簪划破了妾的颈项。
妾也顾忌昨日是良辰,不好处置,暂且拘押,三日之后再行责罚。”
郑太后蹙了蹙眉:“哀家听说那兰池殿女史一直喊冤,可真有此举?”
朱晏亭答道:“戴罪之人束枷时,无人不喊冤,或意图减免处罚,或者意图脱罪。
妾会广纳殿中之人所见,秉公处置,请太后放心。”
郑太后笑了:“……皇后伤到哪儿了?怎么不请太医令来看看?”
朝魏仓下令;“去请少府太医令师广,让他携几个女侍医一同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兀自休憩养神的齐凌突然按了按桌案,站了起身。
郑太后的目光倏然转至他身上。
“儿子还有要务,先行告退,飧食后再来。”
齐凌说着,眼风扫过朱晏亭:“皇后替朕多陪陪母后。”
“是。”
朱晏亭面色如常,恭敬应诺。
郑太后没料到他这个当口要走,掩下惊色,蹙了眉:“大婚休沐,还有什么事这样忙?皇后的身体你也不上心?”
齐凌笑道:“今日午后儿子要在宣室殿见列国使臣。
其远涉山河,上表恭贺,实不忍吝惜一面。”
他含笑的目光扫过端坐的朱晏亭:“有母后垂怜,皇后身体定然无恙。”
郑太后沉默了片刻,劝道:“太医令会将脉案送去宣室殿,皇帝忙完,还是过一过目,否则哀家也要替皇后寒心了。”
皇帝满口答应:“这是自然,脉案送宣室殿不必过曹,直接递书房,儿会亲自过目的。”
齐凌走后,本就空旷的长信宫大殿愈显得安静,郑太后重新将目光投向了朱晏亭。
朱晏亭微微垂首,低眉顺目。
从她面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仿佛木雕陶塑的偶人一样。
她越是如此,郑太后目光就越深沉。
从魏仓出门去请太医令,到太医令师广携带四五名女侍医进殿叩拜,其间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郑太后和皇后一句话也没有说,殿堂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宫人们噤若寒蝉。
师广行过礼,按照太后的旨意,为朱晏亭验伤,号罢了脉,迟疑道:“殿下是施粉盖了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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