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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在柜子里已经积灰,他重新地找到了它们,并用绿色蓝色的宝石复刻出了昆虫的勋章。
他重新回归了自己的生活,每天在写字台前忙碌,为镇上的那些妇人制作饰品,他不再为自己设定要求,无论是戒指还是衣服,只要有小姐需要,他都愿意去做。
有的时候他会打开那本汉语词典,方块字过于晦涩难懂,他完全不能意会,借助字典笨拙地想要清楚那些方块字之间的不同。
他每天去后花园照顾那些紫色鸢尾花,保证每天为小卡拉米的坟墓前送上最新鲜的花束。
从各路妇人那里卖出去的首饰,他赚来的钱大部分寄给了热那亚的修道院,那里的修女曾让他误以为是上帝真容,他收到修女的布施,心甘情愿地长期给修道院寄钱。
罗莎来找过他一次,由于他没有看阿纳斯塔西娅寄来的那封信件,阿纳斯塔西娅不得已重新联系了罗莎。
罗莎来到了他家前,告诉他阿纳斯塔西娅在巴黎歌剧院的近况,告诉他她几乎要拔得头筹,她很快就会回来,请求他回复她、至少回复她一封信,哪怕一个字也好。
瓦沙按照朋友的礼仪招待了罗莎,他对罗莎什么都没有说,他再次恢复了沉默寡言,变得内敛而腼腆,他仅仅是让她转达给阿纳斯塔西娅,他近来过得很好,没能赴约十分抱歉,他想说的都已经传达过了。
夜深人静的时刻,他再次感到被浓重的孤独席卷,失眠已经离他远去。
他仅仅是在睡梦之前,醒着的片刻时光,被疲惫与孤独的落寞侵蚀。
小卡拉米的死令他陷入自责之中,他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他产生的愧疚,让他与阿纳斯塔西娅永远无法相见。
他开始频繁地做梦。
他常常梦到小卡拉米还在世的日子,那些细节被无限放大,原本被他忘记的那些记忆,全部都从角落里浮现出来,他陷入过去的追忆之中,这对他来说影响无足轻重,每天都能在梦里见到死去的弟弟,他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之中。
他喜欢上了睡着的时刻,那会让他心情宁静。
偶尔他会失眠,停下来的时刻,那条他亲手缝制的白色裙子仍然放在他这里,他倒是期望那条名为不详的白裙子再次显显灵,他想要回复玛丽皇后凄厉的诅咒。
他做梦梦到了更早的时候,梦到了父亲还在世的时候,那时候他和父亲一起去西西里海岸找船、德米特里.阿列克桑德尔和他们一起,那时他年纪很小,总是跟在父亲和德米特里身后,德米特里总是安慰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常年被忧郁笼罩,那份如出一辙的忧郁仿佛代代相传,就像他现在的模样,他忽觉自己与父亲的神情别无二致。
父亲总是告诉他,这里并不属于他们,属于他们的地方并不在这里,只需要找到那艘船——找到载他们过来的那艘远洋号,找到那艘船,他们才不会被不幸笼罩,父亲认为上帝会诅咒不属于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德米特里总是会在此时哈哈大笑,他抱起他,告诉父亲,所有不幸的人都是自身所致,上帝宽宏无量,不会为此特地显灵。
有的时候,他会记起自己在船上模糊的片段,耳边是沉重的咳嗽声与陌生的语言,他的母亲在船上抱着他,祖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祖母和母亲都是传统的东方女人,她们有着和她一样的黑色头发黑色眼睛,他听见了海浪声、闻见了扑面而来大海的腥味,整艘船在海面上摇摇晃晃,随风飘逝至没有尽头的海岸线。
他又梦起那场可怕的海浪,将整艘船几乎吞噬,海面上无数艘幽灵船,天空变得灰蒙蒙的,他的祖母和母亲都被海浪收走了。
只有他和父亲活了下来,父亲从那个时候起开始变得忧郁。
他总沉浸在回忆之中,无法关注他,他的童年常常被德米特里笼罩。
德米特里常常告诉他,父亲仅仅是生病了,心灵患上了严重的病症,请他体谅父亲。
很快到了复活节,他和阿纳斯塔西娅约定见面的日子,阿纳斯塔西娅并没有回来,他们之间彼此已经默认分开。
瓦沙能够理解,他在穿越这片土地时,所经历的巨大磨难都让他记忆犹新,他绝不会责怪她,只是在复活节他感到身体有些不适。
在欢快的节日之中,仿佛上帝的诅咒开始灵验,他开始不断地咳嗽。
那阵在船上不断响起的咳嗽声,此时落在他耳边,令他的胸肺开始发痒,他跟着咳嗽起来。
他想可能是当年父亲一并带过来了来自东方的幽灵,幽灵跟随他到此刻才开始显形。
他日夜反复地咳嗽,他的嗓子变得嘶哑,逐渐地再次失去了睡眠,仅仅半年的时间,让他瘦得脱形、他面容阴郁,苍白的嘴唇已毫无血色,当他待在写字台前的时候,他那双深邃平静的双眼,已经分不清他和真正的鬼魅。
是费德里科最先注意到他的异常,在观察他好几天之后,终于再也忍不住。
费德里科对他产生了莫名的怜悯,强行地带着他去看了镇上的医生。
他提前得知了不幸的消息,他患了某种不幸的肺炎,这种肺炎在东方兴起,这片土地的医生无人能解。
并且他咳嗽的情况很严重——总是伴随着黑色的鲜血,那意味着疫病已经深深地侵蚀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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