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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脱口而出。
吞赦那林沉默着,没答话,似乎正透过黑布静静盯着我。
我顿时有点后悔说这么句唐突的话。
提出这样的请求,我纯粹是出自画者对一睹缪斯完整容颜的渴望,并无过多杂念,被他的反应一衬,反而显得我轻佻了——当然,若他是个直男,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我心虚了。
“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有点好奇。”
我扯扯唇角,“我是个画家,对人的长相总是会过分关注,算是职业病了,抱歉。”
“画,家?”
吞赦那林重复了一遍,语气终于有了点起伏。
他放在膝上的双手的十指微微弯曲起来,手背上浮起淡蓝的血管,仿佛对我的职业产生了某种强烈的情绪。
我惟恐自己是无意犯了什么忌讳,惹了我的缪斯反感,连忙笑着补充:“就是画匠,和你们寨子里的那个一样,只是,叫法不同。”
天哪,若他对我的职业反感,我该如何向他开口,邀请他成为我的模特,又遑论令他敞开心扉,将他俘获于我的画笔之下?我自认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对初见时玩世不恭的明洛,我也足够游刃有余,但对吞赦那林……我竟没有一点儿信心。
“你平时,画什么?”
就在我琢磨着下一句该说什么时,他竟接了话。
看来他并非反感。
我心下一喜:“人,画人。”
“你画过,多少人?”
我扬起眉毛,对吞赦那林的问题有些意外:“很多。”
此话一出,不知为什么,我隐约感到周遭的气压变了,就连那挂在上方树枝上的骷髅烛灯也一闪,火光变得微弱起来。
”
很多。
“他僵硬地点了下头,”
画他们,都是你,心甘情愿?”
我更奇怪了:“那是当然,还能有谁逼我画画不成?”
“这,很好。”
他幽幽道。
我直觉是不是自己的话令他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便笑了一笑:“不过呢,我年少开始学画时,确实被逼着画过,一天画几百张球和立方体,后来就是石膏像,无聊死了,我那时候可讨厌画画了,直到……后来画室里来了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我俩互相拿彼此当模特,我才喜欢上画人。”
那算是我的第一个缪斯,也是我无疾而终的短暂初恋,不过我没打算和这个刚认识的男人说这个,只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未料烛火一闪,竟顷刻灭了,四下里陷入一片漆黑。
我吓得一把抓住吞赦那林的胳膊:“是不是蜡烛烧尽了?”
他一动没动,黑暗里,只听他阴冷而低沉的声音:“你画过,很多人……那你画过,死人吗?”
我打了个寒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当,当然没有。
我不是医生,不必去请大体老师。
问这个做什么?”
“你和,寨里的画匠,不一样。
他只画,死人。”
“吞赦那林!”
我轻喝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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