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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徐循来说无异于是一种囚禁,她向嬷嬷们求过情,哭过,还拉着母亲来说过情。
但嬷嬷们没有一次松口,有一回她求着最和蔼的钱嬷嬷,哭得都睡着了,钱嬷嬷非但没有答应,反而训斥她不守妇道、耐不住寂寞,罚她抄写三遍《女诫》,连帮着说情的徐师母都挨了钱嬷嬷几句训斥。
徐师母也不是省油的灯,当下就沉下脸来,说,“我女儿不入宫了,她不守妇道,当不了这个太孙婕妤!”
其实这也就是气话,钱嬷嬷当时就说了,“皇上圈了贵人,贵人就是天家的人了,她不守妇道,那也要入宫之后由娘娘们发落。
哪有说不入宫,就不入宫的道理。
难道太太这是要抗旨吗?”
抗旨是杀头的罪过,徐师母吓得白了脸,不敢和钱嬷嬷顶嘴了。
孙嬷嬷笑着拉住她的手,“也不是要关她一辈子,这个怎么说呢?贵府毕竟比较小,外头院子,就有许多男丁。
更别说宅子外头了,竟是一街的男人!
不让她出去,那是为了她好,要是随意出入,坏了名节,贵人的一辈子可就跟着耽误了……”
一红脸一白脸,到底把徐师母给说服了,徐循藏在母亲怀里,眼泪掉个不停,徐师母也抱着她哭了,一边哭一边说,“嬷嬷们不会害你的,嬷嬷们不让你出去,你就别出去了。”
徐循以后就再也不提出门的事了。
不过,嬷嬷们也不是一味管束着徐循,李嬷嬷和徐循说,“等贵人入了宫就好了,宫里大着那,御花园、太液池,三山两海。
您逛上三天三夜都逛不完,有时候还能跟着娘娘们出去礼佛,那也是风景极好的,倒是比在家要强得多了。”
徐循实在是被关得不行了,渐渐的,她甚至开始盼望着早些进宫。
但想早些进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起码这事不由她说了算。
她必须得等太孙纳妃以后,才能进宫跟着服侍皇太孙。
选秀结束一年以后,皇太孙成亲了,他成亲那天,徐循也开始收拾行装,她不知道外头的动静,据说太监们开始一趟趟地跑她家,然后又说宫里赏了绸缎和银子,还有些田地和奴婢。
这都是很实惠的赏赐,绸缎能当钱花,银子更别说了,田地都是上好的农田,奴婢是官没的罪户,生生世世都只能为奴。
有了这批进项,她家立刻在村子东北角买了一块地动工造了大宅子,全坊人包括里正和住在附近的赵举人,都来参拜宫中赏赐下来的银如意。
徐家每天都门庭若市,还好原本寄居在家的亲戚很多,刚好都拉出来接待客人。
至于徐循自己,几个嬷嬷让她准备一个小包袱,“带点家里的念想吧。”
徐师母丢下外头的客人,跑进来抱住女儿哭得眼泪都干了,徐循的爹阴沉着脸,吧嗒着铜烟袋不发一语。
徐小弟什么都不懂,看着母亲哭也跟着哭,徐小妹有些艳羡,也有些不舍,拉着徐循的衣角舍不得放手。
徐循和每一个要出嫁的女儿家一样,心都要碎了!
她舍不得呀,她怎么能舍得呢?虽说她也有些盼着进宫,盼着从这牢笼中解脱出来,虽说这一年半以来,她和家里人的接触是越来越少,可爹娘总是她爹她娘,弟妹总是她弟她妹,在徐家,徐循不用担心被打入冷宫,不用去讨谁的喜欢,她怎么能舍得离开家呢?
可再怎么样,她也还是要走。
哭过以后,总是要接受现实的。
徐师母给她准备了她从小穿过的一件旧衣裳,她爹用的一条教鞭,她自己的几样首饰,还有弟弟妹妹穿过的百衲衣裳……
这些东西都很轻巧,可揣在徐循怀里是那样沉甸甸的,她就这样揪着这个小包袱,跟在四个导引嬷嬷身后,上了宫中派来接她的马车。
在一片鞭炮声中,离开了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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