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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鬟凝视知县,一字一顿道:“我知道,‘少年心事当拿云,谁念幽寒坐呜咽’,我也知道‘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我尽都知道,——就如我知道青玫跟陈叔是无辜的,谢二老程等人,不过是心怀不轨、反遭天谴,如今穷极无赖,反咬一口而已。”
秦晨在旁听得分明,虽仍是不明白个中意思,却已毛发倒竖,隐隐觉着两人之间似有一股莫名寒意流动,令人毛骨悚然。
堂下众百姓正听了那老儒讲完了“羊角哀舍命全交”
的典故,虽看见堂内两人在说话,只可惜他两人站的近,云鬟又声儿低,竟听不真切,顿时一个个好奇心发,急躁之极,却毕竟不敢造次,只伸长脖颈,竖起耳朵而已。
而听了云鬟这一番话,鄜州知县越发骇怔,双眼已然通红,面上如惊,如怒,如悲,又似有些不可言说的怆然之意。
两两相对,如同剑拔弩张的对峙。
堂上堂下这会儿都是鸦雀无声,陈叔青玫等都是呆呆地,心里自然极为云鬟担忧,旁边秦晨虽觉着这情形简直诡异——他从捕快升任捕头,这四五年里见过多少稀奇古怪的案情场景,却不似今日所见一般稀罕,有心要插科打诨两句,却又着实无法出声。
一片死寂之中,忽听有人道:“小小的年纪,竟如此的妖言惑众,匪夷所思,这、这莫非是鬼怪附体么?大人明察秋毫,可千万不要被这小妖女迷惑……”
这说话的人,自然正是老程,原来他跪在旁边不远,隐约将两人说话听了个大半儿,老程心思诡诈,见知县举止神情异样的很,虽不知云鬟那些话何意,却也觉着不妙,因此忍不住又出言挑拨。
老程说罢,鄜州县眼皮一眨,才似回了神。
他转过头,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众人,最后又看一眼云鬟,才转过身,慢慢地仍回到高堂上坐了。
众人见状,都有些紧张起来,不知县官接下来究竟要如何,却见知县神情悲凉,垂眸沉默半晌,才声音沉哑,道:“将老程、青玫分别羁押,其他无关人等各自退下,此案改日再审,退堂。”
说着,振衣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后堂而去。
这一判决,顿时引得堂外一连声的鼓噪,老程更是叫道:“大人,大人!”
却被公差们踢翻在地,不由分说押到牢房里去了。
秦晨先大大地松了口气,便对云鬟笑道:“凤哥儿,你可又叫我大开眼界了,方才究竟是怎么样?就让我们难缠的县老爷变了主意?”
云鬟正看着青玫,闻言道:“秦捕头,我有几句话要跟青姐说,可以么?”
正有公差上来准备带青玫离开,秦晨忙叫停下。
那边儿青玫正也依依含泪地看着云鬟,见状便扑到跟前儿,紧紧地把云鬟抱入怀中:“你又来这儿做什么?叫我死了也就罢了,横竖不能再连累了你,不然我死也是不能瞑目了。”
云鬟也伸手拥住青玫,却不说话。
青玫察觉她的小手抬起来,搂着自己的脖颈往下勾了勾,她便会意低下头来。
果然,云鬟在她耳畔,低低地说了几句,又握着手儿,看着青玫道:“青姐务必记得我的话。”
青玫虽然诧异,却忙点头:“好,我记下了。”
忍不住又将人搂入怀中,只咬着牙落泪而已。
半晌,秦晨见时候差不多了,才让衙役们过来带人,他又对云鬟道:“凤哥儿不必担心,我已交代他们,不会委屈了你的丫头。”
云鬟才又谢过秦晨,此刻陈叔过来,看着云鬟,欲言又止。
秦晨望着这一老一少,倍加怜惜,便叹道:“反正这儿无事了,我送你们回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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