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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胶着在一起,赵平生的无措空白,陈飞的异常凶狠。
他抓人审嫌犯的时候也凶,也狠,但那种凶狠是源于职业本身的积淀,可现在,赵平生确切的感受到,那发自骨子里的凶狠正从陈飞身上源源不绝的扩散到空气中。
他急了,真急了。
“……我……”
一时之间,赵平生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脸上烫得大概能煎熟颗鸡蛋。
停滞的大脑中,纷杂涌上的记忆是如此不堪:当初在派出所实习,大半夜跟着老警员从公园里扫出来一堆野合的“兔子”
,按“流氓罪”
审讯他们时,前辈的讥笑和嘲讽,每一个字都在剜他的心;帮陆迪擦课桌椅上被红油漆涂上去的“二椅子”
字迹,众目睽睽的围观之下,如血的颜料无声灼烧十指;那年和陈飞一起办的案子,死者仅仅是坦诚了性取向,就被厌恶自己的同事用木棍捅到重伤不治……
这个世界太残酷,对于他这种人,对于这种“不正常”
的取向。
等不到回应,陈飞炸吼一声:“问你话呢!
说啊!”
言语间领子被拽得更紧,勒得赵平生有点喘不上气了。
他下意识的去掰陈飞的手,可在触及对方皮肤的瞬间,又强迫自己克制住这本能的冲动。
他闭上眼,刻意回避陈飞的目光。
这态度,陈飞就当他是默认了,怒吼变成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动静:“说,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是……”
喉结艰难的滚了滚,赵平生口干舌燥的,自己都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念书……念书时候的事儿……”
咕咚!
他被扔回了铁架子床上。
再睁眼就看陈飞一手支着皮带,一手抹着下半张脸,喘气喘得是一副如获大赦之感。
见他睁开眼看自己,陈飞追问道:“最近没有?”
赵平生人都木了,陈飞问什么答什么:“……没有……”
听到这话,陈飞泄气般的瘫坐进折叠椅里,低头点上支烟,随着呼出的烟雾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赶紧赶紧,把那短信删了,这要让别人看见了,你他妈有嘴也说不清,我还没跟调查组那扯皮扯明白呢,再加个你,还让不让师父喘气了?”
恍然间,赵平生从对方的话中洞悉到一丝释然——陈飞急,急的不是他和陆迪睡没睡过,而是案件进入侦察阶段后,作为调查案件的侦查员,他有没有和嫌疑人的代理律师发生过不可描述的接触。
——所以,我不会被轻看?
他没问,也不敢问。
将近四十年的人生经历告诉他,不抱期待,便不会失望。
烟抽了半根,陈飞咽了口唾沫,低头盯着地板上一块水滴状的污渍,犹豫着问:“那个老赵……你……你怎么回事?跟男的……男的也……嗯?”
看,要命的来了。
赵平生又闭上眼,弓身缩在乱糟糟的床铺里,不无绝望的点了下头。
陈飞没看着他,等了一会没等到回应,感觉有点搓火,眼皮一抬,却见某人的脸色跟死人差不多似的,又把堵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莫名烦躁,他到底没忍住,皱眉问道:“那你怎么不早说啊?我特么还上赶着给你张罗对象。”
我敢说么?赵平生无声苦笑。
不被嫌弃鄙视乃至唾弃已经算最好的结果了,不能奢望太多。
事到如今,他只能实话实说了:“我属于不是非男人不可的那类,就……反正遇到合适的……嗨,你也认识我那么些年了,我这人什么样,你知道。”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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