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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偷听过母亲和璃娘说话,当年王焕带着婚书上门,逼郑家签字,被郑家撕了个粉碎。
但如今,郑文达改口叫妹夫,这桩婚事,隔了十几年,不管母亲有多痛恨,依旧做成了。
“阿舅发了话,”
王焕跟着改口,“那我就收着。”
愤懑突然压不住,王十六冷冷开口:“我怎么听说,荥阳郑氏的女儿郑嘉,十六年前就因病去世,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裴恕看她一眼。
这么多天,她对郑嘉之死淡漠到绝情,让他一度曾怀疑郑嘉未必真的死了,这是她第一次,对已故的母亲,流露出真切,甚至可以说是激烈的情绪。
四周一霎时安静到了极点,王十六昂着头,看着郑文达。
那些东躲西藏,颠沛流离的日子,郑家从不曾伸出过援手。
他们没能耐对付王焕,便抹杀了母亲的存在,不承认这门让他们觉得羞辱的婚姻,什么名门世族,什么欺软怕硬的货色!
“先时消息不通,以至于以讹传讹,”
耳边语声沉沉,是裴恕,“女郎误会了。”
王十六转头看他,他也正看着她,神色与方才没什么两样,但她知道,他不想让她再说。
他并不是为个人私利,他冒着生死进城,是为了早日平息杀戮,还洺州太平。
先前在南山时,他主动收敛了乡民们的尸首,备了香烛祭品,安排人招魂下葬,从那时候她便知道,他和薛临一样,心里怀着对苍生的悲悯。
那么,她听他的。
王十六咬咬唇:“是我弄错了。”
裴恕再一次,觉得意外。
她从来骄纵任性,唯我独尊,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认错。
“我来之时,家中长辈让我转告妹夫几句话。”
郑文达压下心里的厌恶,向王焕叉手一礼,“荥阳郑氏数百年来尽心竭力,求的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嘉妹妹亦是深明大义之人,若是在世,必然也做如此想,如今洺州数十万人的性命都只在妹夫一念之间,愿妹夫早日退兵,送嘉妹妹回家,入土为安。”
回家?王十六低着头,在袖子里紧紧攥拳,指甲掐进手心里。
哪里有家?郑家不是,王焕这里更不是,生而为女,从来都没有家,她倒宁愿就这么搁在灵堂里,至少这样,还干净些。
“我哪里想打仗?还不都是为了十六她娘。”
王焕叹口气,“我也不是铁石心肠,这些天陛下又是惦记我,又是赐寒衣,我简直感激到死!
裴使节也三番五次替我说话,现在阿舅又亲身来这一趟,也罢,这仗,我不打了!”
他竟这么轻易松口?裴恕抬眼,看见郑文达如释重负的脸,王焕在笑,狡诈试探:“不过,我一直有桩心事,趁着阿舅也在,正好咱们商议商议。”
“阿舅,你看裴使节与我家十六,是不是天生一对?”
裴恕冷冷低眉,对上王十六惊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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