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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应东的十七岁颇为苦闷。
十七岁生日刚过没几天,他爸一脸忐忑地告诉他,他要结婚了。
一件预料之外,又理所应当的事情。
和楼月猜想的那样不同,赵应东既不是因为母亲而抵触,也不是对爸爸的独占欲。
他是个很随心所欲的人,和赵锡的父子关系不远不近,以自己认为成熟的方式相处着,他们都不是擅长把感情说出口的人,两方的爱都很沉默。
赵应东的生活里没有妈妈这个词语,赵锡也从没提过,甚至清明节也没有去什么陌生女人那里扫过墓。
他只以为自己是爸妈偶然的产物。
可能不够相爱,可能只是意外,但这都不算什么。
他从来没怀疑过,直到赵锡结婚前和长辈聊天时,赵应东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在赵应东成长路上产生过的无数个遐想中,没有哪一个比现实的真相更残酷。
赵应东的妈妈难产去世,葬在了娘家那边,他出生没多久,亲爹也出车祸,当时人就没了。
他听过赵锡有个去世很久的大哥,但从没想过那才是他亲爹。
这个实情对他来说打击还挺大的。
他都不是赵锡的儿子。
赵应东沉默地听着爷爷对赵锡嘱咐道,可以结婚,但是不能生育,赵家有赵应东就够了,对方有个女儿也很公平,其他都不要多想。
赵锡并没有回应。
他有一种隐秘的失望。
赵应东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会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他记得自己十二岁去拍生日照的时候,拍照的阿姨看着他们父子感叹血缘力量的强大。
赵应东看着相片里的他又看看爸爸,勾唇说,我们的鼻子都好高啊。
那时赵锡憨笑着说,不愧是姓赵的。
有了大的冲击在前,楼雁母女对他而言,也能平静地接受了。
赵应东看着赵锡愤怒的脸,背上被抽打产生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他假装无所谓地说:“我怎么知道爷爷为什么来?可能是想你了。”
赵锡气得在原地打转,又问:“你是不是对楼阿姨和妹妹有意见?”
赵应东脸上的肌肉轻微地抽搐了下,随后又用那种在赵锡听来很火大的口吻说:“是的,太有意见了,凭什么要把我的卧室给她,凭什么要我接送她,凭什么要我尊敬她?”
他说的都不是一个人,可赵锡很清楚这些“她”
分别对应谁。
“你上了高中怎么就这么叛逆了呢?”
赵应东看到赵锡痛心的表情,已经消炎的智齿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抬头,仰望窗外的弦月,眼里有一层薄薄的光,呼吸也急促了一点。
就在这时,他的门被敲响。
楼月抱着蓝色的盆子,湿法蜷曲着贴在头上,骨肉贴合,她的五官特别精巧,还透露着稚气,局促地站在在门口看着他们。
“叔叔,我妈妈刚刚回家了,现在在找你。”
赵锡以为是自己老爹又在给媳妇找茬,瞪了一眼赵应东,临走还撂下一句:“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等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楼月摸了一把额头顺着头发流下的水,抱着盆子转身就走,拖拖沓沓的步子下还能看到拖鞋留下的水印。
赵应东从她身上嗅到那股淡淡的奶味,眨了眨眼,看到她瘦弱的身形,扣在脸盆变的手指细细的,赵应东十岁时都比她强壮些。
他想,这还是个小屁孩啊。
这正是楼月不久前对他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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