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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不离说到这,面容骤然变得格外狰狞,拿着竹节鞭怒指向韩书宁。
“反倒是……就连你虽非他亲生,但尽其长辈职责,从未有失公允,薄待过你呐!
身为子女要孝顺,这鸟兽尚知哺乳恩,韩书宁你连对长辈都不敬,又要敬何人?”
敬何人?
她最想敬的人,却早已不在人世,这会儿胸腔之间溢出的酸楚与哀痛难抑制。
韩书宁语调怆然,喉咙涩得发疼,“陈氏手握府里中馈,理当为您分忧,这是他为人夫的本分与职责。
他是您的侍夫,可并非我生父,对我何来长辈之责?既无养育又不是血亲,对他又何需孝敬之情?”
“住口!
你……你岂有此理!”
韩不离面色铁青,忿然作色。
韩书宁冰冷的手指攥握成拳,又继续道:“母父铸我血肉,幸得此人身。
敬祖父,敬您,敬于我有养育恩的血亲,而我韩书宁这辈子,今生今世只会有一位父亲。”
韩不离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我发夫早逝,再纳一房,皆是情理之中,自古以来哪个女子不是三夫四侍!
我知道这些年你虽不说,但一直对我纳侍夫心有不满,可我告诉你,我韩不离才是一家之主,只要我还活着,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
韩书宁,但你不要忘了……我夫郎、你亲生父亲是因何而死!”
音落瞬间,韩书宁面上顿时煞白,变得毫无血色,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雷电击中,此时耳边一片嗡鸣。
“你亲生父亲是因何而死!”
这话犹如一把无形的利剑重重地直捅韩书宁的心窝里,她整个人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白书宁此刻亦如感受极大的痛楚,好似被撕心裂肺那般,四肢百骸连同血液被一股无形的刺痛宛若荆棘藤蔓紧紧缠绕。
看着眼前发生的场景,一旁的白书宁再也忍不住眼眶一酸,视线渐渐模糊一片,各种滋味涌上来。
世间有太多数不清的是是非非,无论对错,有口皆可出言辩驳。
可唯独这件事,无法说什么,任谁只要微微一碰,地上跪着的那人就会疼得痛不欲生。
此事,非生命终止不可改。
其实这么多年旁人如何议论,韩书宁一直都知道,也埋在心里,伤人之言似刀若箭,完好衣衫下,早就伤痕累累。
可身体发肤受之血亲,当初父亲不辞辛苦十月怀胎,最后不惜命地生下她,她怎会因别人三两言语,轻易伤害自己的身体,愧对父亲生育之恩!
所以韩书宁要努力活着,哪怕常年待在府里,望着庭前之景四季更替,哪怕每日都要喝下数种苦涩的药汤。
……这些她统统不在意。
直到至亲亲口说出这句话,换言之若不是她,父亲就不会死。
就这样被无情且彻底地撂在明面上,这份至亲带来的伤痛太疼,也太重了!
她再也扛不住了。
原本挺直的背脊一弯,韩书宁蓦地颓然跪坐,紧紧捂着胸口愈渐喘不上气来,就像掉进深潭溺水般无法呼吸。
一瞬间泪流满面,难以遏制地失声哽咽起来。
一切都怪她......她不该活着......
韩不离视若罔闻,微微抬起下颚,语气依旧冷峻,“我们母女一场,这么多年自问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你自幼患痼疾,还能活到至今,是我派人四处寻名医,用稀珍昂贵的药材一碗一碗汤药续你命。
府里上下人人皆知,你身体时好时坏已是常态,科考那次未能事如己愿,只能说天意已定,要怪只能怪你自个命该如此!”
此言一出,韩书宁面色更加惨白,整个人犹如失魂落魄般,身体都有些不受控制地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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