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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旻眸光微澜,淡声回答:“为国征战,是为将者本分,何况此次能招降攸国,凯旋而归,也并非羡之一人之功。”
景瑞帝思绪不明,笑道:“羡之放心,待大军还朝,朕自会论功行赏,犒赏三军。”
“臣在此替将士们叩谢陛下恩典。”
陆旻单膝跪地,将虎符拿出双手奉上至景瑞帝面前,“臣昨夜提前归来却未告知陛下,望陛下恕罪。”
见到陆旻此刻手中之物,景瑞帝才露出真正欣慰的笑容,朗声道:“百善孝为先,羡之不过是思亲情切,何罪之有啊?”
说着又是将陆旻扶起来,仔细端详着眼前青年的俊美面容,陷入了某些思忆,静默半晌才出声,“羡之长大了,和你母亲也是愈发相像。”
面如凝脂,眼如点漆,在继承了其母姣好姿颜的同时却也未失男子该有的阳刚坚毅,精致得恰到好处。
陆旻浅笑不语,眸中浮现出丝缕幽寒。
景瑞帝接过虎符回到龙椅,在手中摩挲着,“朕与昌乐侯情同手足,一起吃过很多苦,是过命的交情。
当年朕受封于淮地,昌乐侯他二话不说便向武帝请辞,追随朕而去,彼时羡之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千里路遥,众人都喊累,但你一路上竟能不哭也不闹,那时我们就调侃,羡之你日后必成大器。”
陆旻敛去眸中情绪,抬首道:“可惜父亲能与陛下共苦,却没有那个福分与陛下同甘。”
景瑞帝闻言神色一凛,看向陆旻的眼神中多了清晰可见的探究,就这么僵持一会儿,见陆旻目光坦然并无异样,才恢复笑意,“当初昌乐侯便是丧命于攸国人手中,羡之如今算是大仇得报,故人已逝,有些事情该放下。”
“也不尽然,”
陆旻轻轻一笑,笑意不达眼底,“攸王临死前对臣说了一些话,于臣而言如拨云雾。”
景瑞帝的笑容骤然僵硬了些许,做出一副惊奇模样,“什么话?”
“他说,他们当初攻占焉狭岭,直通禺州,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就像是有人特意在暗中为他们清除障碍。”
陆旻眸色深邃,不疾不徐道,“陛下可还记得,十二年前禺州之役,杨太尉、秦将军还有宁参军兵分三路,将羧羌大军包围,与之周旋数日未果。
攸国一直虎视眈眈,欲协助羧羌突袭我军,建文帝随即诏令淮地晋城守将出兵增援,臣父因此得杨太尉军令带领六千骑兵埋伏在焉狭岭,结果遭反杀。”
“羡之不会想怀疑,军中出了奸细吧?”
景瑞帝目光沉沉,“这件事,朕当时就已经派人彻查,焉狭岭是攸国至禺州的必经之路,地势险要,攸国能算到我军会在那伏击也实属正常,要说也只能说杨肆思虑不周。”
“焉狭岭上易守难攻,入口山路在南侧,若要从北侧入,只能从陡峭崖壁攀上去,攸军即便是早已识破计谋,未走夹道,也断不至于能将臣父亲逼入绝境。
唯一的可能,便是那六千骑兵中,存在叛军。”
陆旻语气轻描淡写,却又带着几分固执,“纵使陛下不愿承认这一点,那攸军过焉狭岭之后所遇伏兵,全都如同虚设,又作何解释?”
也只有陆羡之,敢如此质问他,但这也是他自己一味纵容的后果。
景瑞帝眼神犀利起来,声音越发低沉,“所以呢,羡之在怀疑谁?”
“杨肆,秦绰,宁逸,还是朕?”
抬眸对上那与毒蛇猛兽无异的骇人目光。
陆旻面色平静,只淡淡回道:“当年父亲与六千骑兵均葬身焉狭岭,死无对证,臣也不知该怀疑谁。”
“逝者已矣,陈年旧事再翻出来也无意义,羡之应放下执念。”
他是帝王,被臣子询问,景瑞帝心里是有不悦,但总归,他看着长大的陆羡之还是如从前一样,不会在他面前掩饰情绪,这倒是极好的。
毕竟,心思深沉的人才不好把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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