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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秦淮月影捉虫（第2页）

nbsp;nbsp;nbsp;nbsp;她跟着鸠娘习了四年的舞，从寿春到合肥。

nbsp;nbsp;nbsp;nbsp;那几年战事不多，有胡商的资助，吃穿不愁，也免于感染疫疠、缺肢少骸，有多余的精力精习技艺，研读佛经。

nbsp;nbsp;nbsp;nbsp;鸠娘说她虽没有童子功，但胜在肢体柔软，天赋异禀，又肯下死功夫。

nbsp;nbsp;nbsp;nbsp;“活像只死了命要往云里钻的鸟。”

nbsp;nbsp;nbsp;nbsp;一开始，她只是还想听一次黄莺的叫声、看一眼新绿的桑树，学会一支舞。

nbsp;nbsp;nbsp;nbsp;每天抱着一点微末的希望，浑浑噩噩地活下来。

nbsp;nbsp;nbsp;nbsp;在合肥看到张赤斧的去爵告示后，仇恨成为了所有意义。

nbsp;nbsp;nbsp;nbsp;那天她一直在合肥城门口，看着那张榜文，什么时候天黑了都不知道。

nbsp;nbsp;nbsp;nbsp;她把榜文上不认识的字都抄录下来，找人一字字问，读了几百遍，到能背下来。

nbsp;nbsp;nbsp;nbsp;她恐怕自己会错意，四处去探听询问，得到的都是一个答案。

nbsp;nbsp;nbsp;nbsp;路岐人中有个据说很见过世面、略知道庙堂事的傀儡戏人，诨称叫作“鹤公子”

，此人与她分析说，张赤斧死前的官位是“西中郎将、豫州刺史”

，既管豫州的地，也管豫州的兵，掌一方生杀大权。

nbsp;nbsp;nbsp;nbsp;而汝南是豫州治下的，屠城的若非北寇，那就一定是豫州刺史的兵马。

nbsp;nbsp;nbsp;nbsp;温狸被带到船上，船顺着汝水入淮水，显然不太可能是北寇。

nbsp;nbsp;nbsp;nbsp;而这几场屠城十分残忍，幸存者稀少，遇着几个人问，都记得进城的军队没有旗旄，箭矢上有标记的，也被人刻意剥去了，可见心虚，更加不可能是北寇。

nbsp;nbsp;nbsp;nbsp;“你看，这是皇帝玺，大事都是用它的。”

鹤公子指着告示的抄本对她说：“天子有六玺，行玺、信玺在符节台，不长这样，这一个是天子本人自己佩的，如果这都信不得，天下再无可信的了。”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时至如今，温狸仍不明白，张赤斧犯下如此丧尽天良的滔天罪行，为何只是他众多罪状中最末尾、最轻的一条。

nbsp;nbsp;nbsp;nbsp;哪怕它再往前一点，言辞再重些，她也会像许许多多同乡人一样，认命了，谁叫乱世里人命如草芥呢？

nbsp;nbsp;nbsp;nbsp;可它不但列在最后，甚至祸主本人早已死在征战中，死时是为国捐躯，风光下葬！

自始自终根本没有付出什么代价，榜文只是让他丧失“死后哀荣”

！

nbsp;nbsp;nbsp;nbsp;如此轻描淡写……生者不可安宁，死者不能安息！

nbsp;nbsp;nbsp;nbsp;黄龙五年的春天，四月初八浴佛节，温狸用鬼傀儡的“蜘蛛丝”

结成网缠住张赤斧的儿子，与他一起坠入了水中。

nbsp;nbsp;nbsp;nbsp;她最终还是投身河中，比初起死志那个清晨晚了整整七年。

nbsp;nbsp;nbsp;nbsp;温狸听到轰隆的一声巨响，耳边陷入长久嗡鸣，江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她淹没。

nbsp;nbsp;nbsp;nbsp;她拔出发簪，一手握着傀儡轮盘，一手紧握簪子，不料这个时节刚刚涨过桃花汛，水流湍急，一股暗流瞬间将她卷向水底。

nbsp;nbsp;nbsp;nbsp;她几乎瞬间失聪，被水流击得头晕目眩，感到冰冷快速钻入她衣服里每一个孔隙，浸没发根，涌进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