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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嘉言和冬儿始终没有消息,芸香和陈氏夫妇整整两日没合眼。
陈氏夫妇虽然上了年岁,但身子还算硬朗健硕,不过两日,两人便一下子老了许多似的。
由是陈张氏,不单病倒了,原本花白的头发,不过一日的功夫,竟是全白了。
孩子不见了的次日一早,高氏姐妹便来了陈家,在陈家待了整整一日。
一来是关心劝慰,二来芸香和陈柏出去寻人,两人能帮忙在家照顾因此事而病倒的陈张氏,帮着做做饭,劝着吃些东西。
出乎姐妹二人的预料,陈家三人虽然两天一宿没合眼,但除了陈张氏一夜白头,眼睛红肿得核桃一般,陈伯和芸香的精神倒还好,尤其是芸香,按说两个孩子丢了,最难受得要死要活的该是亲娘,芸香却未见流泪,反而一直与她们一起劝慰陈张氏。
不过,都是做娘的人,彼此都能体会共情。
姊妹俩都看得出,芸香也不过是在硬撑。
陈张氏一夜白头,芸香又何尝不是,年纪轻轻的,头顶和鬓角竟然也在一夕之间冒出些银丝来。
傍晚,陈伯在外寻人未归,高氏姐妹陪在陈张氏身边,连哄带劝地陪着她吃了些东西。
饭后高小妹在屋中守着陈张氏,高大姐和芸香端了碗碟去灶房收拾。
芸香与高家大姐说她们姐妹来了一日了,还是早点儿回去,程捕头这两日一直在外头帮着他们找孩子,他们姐妹俩又来了这一整日,家中孩子不能没人照看。
高大姐道:“不妨事,我家那小子愿意在他姨夫家,有他姨夫看着还能念念书。”
芸香道:“那您也早些回去吧,一会儿天黑了,路不好走。”
高大姐看着芸香忙碌碌地洗涮着碗碟,心疼地道:“现在婶子不在边儿上,你想哭就哭出来,别在心里憋着。”
芸香没看高大姐,只是摇摇头:“没事,说不难受不害怕是骗人的,不过我知道,这么多人在外头找,肯定能找回来。
程捕头不是说了吗,这两日没见着有人带孩子出城,俩孩子肯定还在城里,就是不知被藏到哪儿去了……咱这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是歹人存心把俩孩子藏起来,一时片刻的也难找着……”
芸香顿了顿,抬眸看向高大姐,“不过我从来没做过昧良心的坏事,我爹娘也是一辈子与人为善。
善有善报,老天爷不能欺负好人。”
她说完这话原想回给对方一个笑容,以此证明自己没事,只不过最后一个字说完却是带出些难掩的心酸,也只转头随手擦起灶台,让自己忙起来,只是心中到底是惶惶不安,手忙脚乱地碰了一旁的水瓢,水瓢掉在地上,里面盛着水洒湿了她的衣裤。
她随手拿东西擦拭,擦了好几下,才发现手里拿的是一条脏污的抹布,原本只是有些湿的衣裤反沾上了油污。
高大姐未点破她的心神不宁,只是上前拿了她手里的脏抹布道:“剩下这点儿我来收拾,你回屋换件衣裳。”
“没事,不碍得。”
高大姐抢下芸香手里的活,芸香便索性由她,自己回后院换衣裳。
时天色已暗,屋中并未点灯,芸香进了里屋,浑浑噩噩的却是忘了自己要做什么,抬眼看见炕上放着冬儿脱下来还没来得及洗的脏衣裳。
芸香走过去,拿起衣裳摩挲着把脸凑上去,闻着衣物上冬儿的味道。
她两天一宿未合眼,不是在外寻人,就是在陈张氏身边照顾,这会儿一个人回了黑漆漆的房间,四下无人,巨大的恐惧与痛楚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
饶是如此,她也强撑着没有掉泪,只下意识地握紧手里的衣裳,好像如此能给自己些力量,能再把这具躯壳强撑起来。
前院传来动静,是有人回来了,虽然止一人,但并没有两个孩子的脚步声。
许是程捕头或容家的人有了什么消息。
芸香忽觉心慌气短,明明什么也没做,却似急跑了几里地似的有些喘不上气。
她站在房门口,一时竟不敢迈腿出去。
她盼着能有什么消息,可又害怕……此时此刻,除了两个孩子全须全尾地回来……什么人都不来,什么消息都没有或许反而是好的……她下意识地抬手攥了心口的衣襟,左手按在右手之上用力揉搓,以此按下心里的不安。
是时,高大姐匆匆来后院唤她,未待她开口,身后便跟出个人来,不是旁人,正是得了消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容少卿。
芸香心口一滞,人也怔怔地站在原处,一时没做任何反应,只是按在胸口的双手不自觉地愈发用力握紧,手的指甲深深掐在右手拇指内侧。
容少卿三几步走到芸香面前。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无言,容少卿抬手扶上她的肩头,温柔地捏了捏。
芸香下意识地摇头,想要说些安慰他的话,别担心,孩子一定能找回来,一定不会有事的,又或是告诉他不用担心她,她没事的,她抗得住。
只是,张开口,喉间挤出的却是无法抑制的哽咽。
两日来,不论是面对陈氏夫妇、容府各人,还是前来帮忙关心的程捕头、高氏姐妹以及其他街坊邻里,甚至,只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都是坚强而坚定的,始终没有掉过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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