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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这鱼骨拆得妙（第2页）

铁石相擦的嘶鸣混着此起彼伏的喝彩声，刀刃在月光下划出青芒，正映出她腰间铁锅表面新结的冰霜——那口今晨还滚烫的玄铁锅，此刻竟凝着腊月寒潭般刺骨的凉意。

＂铛——＂

铜勺突然从她袖中滑落，落地时裂成两半的勺柄内芯，赫然渗出暗红色锈迹。

帐外夜枭的啼叫撕开欢宴的帷幕，曹心弯腰拾勺的瞬间，看见自己映在酒液中的面容正被涟漪割裂成陌生的碎片。

青铜烛台在夜风中轻颤，十二道灯影爬上曹心的粗麻衣襟。

张辽的狼首佩刀搁在食案边缘，刀鞘上凝结的油脂正缓慢滑落，在烛火映照下化作琥珀色的泪。

曹心退至帐帘处时，不知是谁先拍的掌——那声响起初像雨打芭蕉般零落，渐渐汇成震耳欲聋的雷鸣。

孙旗手将铜勺敲得铛铛作响，几个火头军往她怀里塞还温热的麦饼，粗粝饼屑沾在她汗湿的鬓角，竟似缀了金箔。

蒸鱼残留的香气缠绕着兵器铁锈味，在营帐间织成暖雾。

曹心指尖抚过腰间铁锅，白日里凝结的冰霜早已化作水汽，此刻触手竟有玉珏般的温润。

她望着酒渍在张辽战袍下摆晕开的云纹，忽觉耳后发痒——原是刘副将悄悄别了朵野菊在她束发葛巾上，淡黄花蕊蹭得她颈间微痒。

＂这鱼骨拆得妙！

＂荀彧忽然以箸击盏，清越声惊飞了帐外栖鸟。

曹心转头时，正见谋士广袖拂过星宿图，二十八枚鱼骨在陶盘中竟与穹窿星辰严丝合缝。

欢呼声里，她瞥见自己映在酒樽中的倒影，唇角沾着麦饼渣，眼底跳动着比营火更亮的光。

夜风卷着枯叶掠过灶台，曹心蹲身收拾散落的铜釜时，指尖触到赵大厨遗落的剔骨刀。

刀柄缠着的青布条已浸透油污，却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银光。

她忽然想起黎明时分跪在地上擦洗石板的寒意，冰鲤拍打案板的脆响，还有浊酒入锅时腾起的七彩雾气——那些画面此刻竟如蒸透的米糕般松软香甜。

＂曹姑娘！

＂孙旗手突然抛来一物，她慌忙接住，却是半块雕成兔子状的蜜饯。

甜香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前营忽然传来号角长鸣。

她下意识握紧铁锅，掌心触到锅底新生的纹路——白日里光滑如镜的玄铁表面，此刻竟浮现出龟甲裂纹似的细纹。

夜枭在榆树枝头发出第三声啼叫时，曹心正将最后一片荷叶盖在剩菜上。

铁锅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惊得她倒退半步。

尚未凝固的鱼冻在盘中漾起涟漪，映出帐顶飘过的一片乌云——那云影形状竟与张辽佩刀上的狼首分毫不差。

号角声又起，这次裹挟着急促的马蹄。

曹心把蜜饯兔子塞进袖袋时，指尖触到今晨荀彧遗落的算筹。

竹片上的刻痕深深浅浅，恰似她铁锅上新生的裂纹。

夜风突然转烈，吹灭了离她最近的那盏青铜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