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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砚刚走到半路,方大人府上的奴才就闻风而来。
“柏大人!”
为首的是方府的管家,他见柏砚便跪,“府上下人有眼不识泰山,慢待了大人,小的替他等向大人请罪,还请大人海涵。”
“这等下人打杀了便是,我倒是无妨,可别哪日再慢待了贵人,最后累及方大人。”
柏砚嘴上说“无妨”
,但面上故意做出一副仗势欺人的模样。
他官居三品,方粤顶破了天也只是正四品。
柏砚实权虽不如方粤,但明面上对方还是要屈居他之下。
给人添堵的事情柏砚做得不少,自然也不吝惜于在方府奴才面前做出一副肆意骄矜的蠢样。
他心想着,自己现在身边暂时无得用之人,与方粤不便撕破脸,他知道对方已经警惕起来,如今不若装作诸事不知的模样,先将方粤麻痹一二,待剩下的人赶到,再算总账也不晚。
果然,柏砚“得寸进尺”
的模样让管家暗自咒骂:一个蠢笨无知的年轻小子,不过仗着太师府和秉笔太监的势头才这样嚣张,只这一看便知道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二人都是面上一套心里一套。
“柏大人所言极是,奴才回去自当好好将其惩治一番。”
管家顺着开口,一边有意奉承,一边将柏砚往方府引。
若说先前只是痛惜于百姓生活艰难,那么在看过其奢靡招摇的府邸后,柏砚胸中只有难抑的怒火。
什么朝廷赈灾不及,什么仓中无粮,方粤根本就是将民脂民膏都拿来肆意挥霍了。
说他是土皇帝也不为过,院中的湖穿墙而过,管家自述是自山上引下来的清泉,假山山石自东海之滨运来,就连后花园的花花草草都是自江南连土搬来的……
管家每说一句,柏砚身边的人就气得咬牙,反观柏砚,心中火气到处乱窜,面上却忍得住,一反常态的与管家相谈甚欢。
“我府上只有姚黄魏紫最是绚烂,别的倒不缺,只少一样秋水海棠……方大人府上这一株开得颇合我意。”
柏砚手下侍从名唤成阳,听了柏砚的话他小声拆谎,“府上能算得上的花还是隔壁杏枝伸过来开出的杏花,大人也真能吹……”
柏砚离得近,听见后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
成阳吐了吐舌头,心中却不平,分明就是实话嘛,就柏府那巴掌大的地儿,土都结成块了,哪里能养得活牡丹那等娇贵花儿,也就是自家大人胡诹呢。
方府院子规制都要跟郢都一品官员的府邸一般大小了,柏砚默默记下好几处有人巡逻的地儿。
没多久,就被管家引着进了花厅。
“柏大人!”
遥遥就见一人往外走,锦袍上的金线映着烛火分外贵气,只是那阿谀的嘴脸实难让人生出好感。
方粤其人柏砚早有耳闻。
他原是寒门出身,二十又三时中举,那时正逢圣上大开科举,他年纪轻轻从生籍脱颖而出,同时又被镇上有名的富商看中,将独女嫁于他。
一时间名声,身家无一不备。
有岳家倾尽财力帮扶,方粤一路顺利进入殿试,只是奈何同窗多才子,他最后只得了一个二甲十六名。
也不免感叹他运气不错,琼林宴上,状元探花身子不爽利早早退去,榜眼是个嘴笨的老腐儒,旁人大多爱惜羽毛不肯招摇,就他一人出尽风头,还好巧不巧入了四皇子的眼。
寒门难出贵子,但是方粤手段高明,加之运道不错,一路高升,没几年便被外放到永州府。
“审决讼案,稽察奸宄,考核属吏,征收赋税”
,这十六个不仅让他稳坐永州府知府之位,还给了他大肆敛财的机会。
柏砚心中闪过无数手刃这人的法子,但最后还是化为一抹笑,“方大人。”
二人都在官场浸淫多年,更别说方粤极尽手段,他长相尚可,加之身形颀长,只从面上看倒看不出一点酒色侵蚀的模样,“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柏大人果然雅人深致!”
他假意逢迎,柏砚也丝毫不逊于他,下一句随上,“方大人谬赞,您才是逸群之才,小子只是沾了恩师的光,算不得什么。”
都是官场的狐狸,谁也唬不了谁,表面一派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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