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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的儿子吕瑞啊!”
还有人认出那唯一一张年轻的脸。
他们当中若有从两百多年前一直活到现在的,便会发现,那每一张脸,都是吕家单传的血脉,黑水镇的首领,黑水村的村长。
阿姮看见程净竹手中那一面小小的宝镜,那镜中发出的金光正照在村长身上,映照出村长一个脖子上那几个脑袋的影子。
“他为什么有这么多脑袋?”
阿姮好奇地跑进雨里,到程净竹身边。
“若我猜的不错,他兄弟二人曾吃下的鸟蛋,应该是九头鸷。”
程净竹道。
“什么是九头鸷?”
阿姮问。
“天生九首,弯喙如钩,毛发如兽,天生乘风御火,是坍鸿时期,天衣人的图腾,也是他们的坐骑,坍鸿之后,天衣不复,九头鸷亦绝迹天地。”
程净竹说道:“凡人吃下九头鸷的鸟蛋,也算是一种机缘,虽不至于不老不死,但却比常人衰老得要慢,活得也更长。”
“也是因为九头鸷的鸟蛋,所以席正才可以借着赵悬磬留给他的那一点神力,与山菇共生,”
程净竹说着,看向那老村长,“而你先得九头鸷的鸟蛋,再炼化生魂强取璧髓中的清气,则使你有了异化为九头鸷之相。”
只是他还没有真正长满九个脑袋。
老村长与他四目相视,并没有惊慌,也没有无措,不管村人如何惊恐地凝视他肩上那几个若隐若现的脑袋,他面上的气定神闲,只有最初见到席正的那一刻有些裂痕,而他很快又平静了,静若死水。
但肩上那颗年轻的头颅忽然出声了:“彩绳……”
彩绳猛然踉跄着后退数步,那颗头颅却仍向着她,不住地喊道:“彩绳!
我是阿瑞,我是阿瑞啊……”
多么年轻,多么苍白的脸孔,多么熟悉的五官,多么深情的口吻。
“啊啊啊!”
彩绳崩溃的,锐利的尖叫划破雨幕,脚下一绊,摔倒在泥地里,她眼中满是不敢置信,是深深的惊恐,她看着滑竿上那样一副佝偻的,年老的身躯,托着那么多个她见过的,没见过的脑袋,其中那个“阿瑞”
仍在连声喊她,她看到最中间,公公那张枯槁似的脸,她嘴唇颤抖:“不,不……”
老村长望向她,死水般眼微动,叹了口气,朝她伸出一只手:“彩绳,过来。”
可彩绳瘫在泥地里,动也不动,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不听话。
老村长凝视她,片刻,微微倾身,天边闪烁的电光照清他半张褶皱的脸:“你忘了么?当初是谁救的你。”
“……是阿瑞。”
彩绳的声音哑了。
她忘不了那个电闪雷鸣的夜,父母弃她出逃,雷火下降,险些将她烧死在家中,但那时有一个人将她拉出了滔天火海。
那个青年身上袍子都被水给浸得湿透,高挺的鼻梁上爬着几滴汗珠,脸颊都是灰黑,天上电闪雷鸣,他低头去看地上,瑟缩成一团,吓得不轻的彩绳,伸出一只手,道:“那是山神的怒火,你不是罪人,不需要怕,起来。”
“我就是阿瑞。”
苍老的声音交叠着记忆里那道年轻而沉稳的声音齐齐锥刺彩绳的耳膜,她回过神来,又看见那人肩上几个脑袋,她尖声反驳:“不!
你不是!
你不是!”
“席献,你恶不恶心哪?你可以长几个新的,年轻的头颅,可你那么多个妻子,却只有你这一副身体来受用,晚上一个被窝里睡,是不是只有吹了灯,才能藏得住你那身老树皮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半空中,席正恶毒地嘲笑。
但彩绳却被迫回想起曾与吕瑞夫妻相亲的那几年,她难以控制地干呕起来。
老村长看着这一幕,他的神情逐渐变得淡然,慢吞吞地收回手,半晌,开口:“阿正。”
空中,席正脸皮微僵。
风雨如晦,老村长抬头看他:“为兄早就与你说过,你我至亲兄弟,你该信我,也该听我的话,可你让我很失望,你从一开始便瞒我,你瞒着我修建土地庙,不肯向我透露一丁点那土地的事,这么多年来,我竟不知,他居然还有骨血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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